抢工“急就章”能否变成“长远谋”？

美的生活电器制造有限公司（中山工厂）在多个部门共同努力下，工人及时到岗，复工复产顺利。本报记者 文波 摄

2月27日凌晨，从云南昭通开出的扶贫返岗专列抵达广州站，车上636名昭通籍务工人员转乘各镇区的接车大巴返回中山工作岗位（资料图片）。

本报记者

缪晓剑 摄

春节过后，中山制造业用工缺口成为企业常态性焦虑。今年疫情之下，复工复产的“缺工”问题更为凸显。在市委市政府、人社部门、人力资源协会、招聘机构以及用工企业联动下，通过主动出击，目前用工缺口得到较大的缓解。

据市人社局统计，截至3月9日，全市企业在岗员工169.8万人，到岗率从2月23日的48%提高到80.1%；根据对3050家企业动态监测情况，节前用工规模63.9万人，在岗员工51.2万人，缺工7万人，缺工率从2月23日的18.9%降低至11%。在中山市人力资源协会会长曹登民看来，供需双方同步探索用工和招工变革，观念正在发生转变，将有助中山长远解决用工缺口的难题。

需求方的转变

大企业今年也遇到“用工荒”

昨日下午5:30，美的厂区内仍然在忙碌之中，在容纳1800名工人的总装一车间里，工人们在休息区吃过晚餐，又继续投入工作当中。流水线上，不少工人还未领到工衣就投入了“战斗”。“进厂培训3天就上岗了。” 来自云南昭通的邵天彪告诉记者。他2月20日乘坐市人社局组织的首趟跨省复工专车到达东凤镇，从“家门”直接送进了“厂门”。

美的生活电器制造有限公司（中山工厂）主要生产电风扇、空气净化器等产品。招聘经理赵宁告诉记者，原本今年工厂计划提升效率，对人员需求在5500人左右；然而疫情发生后，工厂订单需求上升，其中海外订单增加50%，导致人员需求一下又飙升到6000人以上。2月10日，美的率先复工，可人才到了三分之一，产能上不来。

订单多，交付急，人手缺。缺工矛盾一下子变得特别突出。赵宁回顾说，往年，初八开工，元宵节前后工人基本回来9成，剩下的用人缺口不大，厂门口贴个招聘广告基本能解决；今年疫情发生后，人员返岗难度大，刚开工返岗率特别低，导致2月订单延后生产，3-4月订单又急剧增多，对于“重视交期”的制造业而言，用工矛盾从未如此突出。

“这次真的多亏了政府和人力资源协会，短短4天时内，帮我们送来1500名工人，其中仅3月1日，就为我们输送了800名的工人，解决了我们订单生产的燃眉之急。” 赵宁说。另一方面，美的自身通过老员工带新员工入职，也取得不错的效果。

危机过后更注重留人举措

为了夺回失去的时间，美的车间正日夜加速生产。车间里增加了丰富的下午茶，新员工到来会派发饮料，开展迎新活动，员工流失率也成为考核厂线班长业绩的“硬指标”。这次“用工”难题的解决，赵宁表示，从应对中学习了许多。 “过去，我们招工主要在中山范围开展，说白了大家都只顾盯着厂门前，在一个小池子里找人；这次通过对接专业服务机构，从云南昭通招聘，我们开始关注并意识到企业用工可以和扶贫工作结合起来。在用工上，我们会更加注重‘留人’，一系列改善员工福利和员工文化的工作正在加码。”

中山市人力资源协会会长曹登民告诉记者：“今年人普遍回不来，大企业缺工直接影响产能发挥，倒逼企业对用工观念、招工方式进行改变。过去零散社会招聘，如今定向招聘已成为大企业用工方向，例如美的、佳能等一批大型企业，都在跟人力资源机构进行对接。”与此同时，一些企业也开始意识到“招人”成本过高，关键时刻还是“留人”有保障，开始思考解决员工流失的对策和方法。

供给侧的变革

“抱团”到劳务输出大省“找人”

在化解今年集中爆发的用工缺口矛盾过程中，企业用人方式和观念发生转变，同时人力资源供给方式也发生了新的变革。

曹登民回忆，2月16日当天，市人社局召集电视电话会议，号召人力资源服务机构帮助全市重点企业复工复产。随后协会迅速倡议有招聘业务的人力资源机构尽快复工，并组成“联盟”，帮助美的、纬创资通、TCL、长虹、东菱威力、佳能等重点企业招工。

中山市志合人力资源有限公司（以下简单称“志合人力”）借助对口扶贫云南昭通的优势率先行动了起来。在疫情防控期间，该公司已从云南昭通转移就业人员约600人，仅在绥江县就有496人直接输送至中山企业。早在2016年，我市人社部门与昭通市人社部门签订了对口帮扶劳务输出和劳动力转移就业协作协议，全面铺开两地精准扶贫劳务协作方面的工作。全市共有3家人力资源中介服务机构在当地建立了劳务工作站，志合人力是其中之一。总经理陈胜前表示，往年开展招聘的工作方式比较被动，主要是节后开展摆摊设点的现场招聘会，完成企业订单式的招聘。今年是中山对口扶贫工作的最后一年，他们趁着务工人员返乡过节的机会，提前策划了线下的万人招聘会，带着企业的用工需求进行求职登记。在疫情发生后，这些提前掌握的求职者信息在关键时候发挥了作用。

中山市慧海人力资源服务有限公司总经理黄从慧是湖南耒阳人，开完电视电话会议后直接带骨干回了老家。出发前，市人社局为他开了委托函。看到委托函，当地人社部门发动耒阳市各乡镇几十家务工站，深入村委会开展报名登记，很快就有几百人报名。这次慧海共发动旗下数家公司组成招工“突击队”，奔赴湖南、广西、河南、贵州等地，与当地人社部门对接，开展招聘，累计帮助中山企业招聘员工约900人次。

把车开到“家门口” 把人接到“厂门口”

3月10日下午，3辆来自耒阳的大巴开进了美的生活电器制造有限公司（中山工厂）宿舍区操场，150多名工人前来报到。黄从慧和4名驻厂服务代表与美的招聘团队人员一起在操场上等候，准备为新来的员工安排吃住，并举行欢迎仪式。

黄从慧告诉记者，今年，每一批工人的对接服务都是点对点、“一条龙”完成。中山市人社部门与当地县级人社部门进行对接后，各村书记都把中山企业招聘需求通知到各村，村民报名后，就开始享受务工“绿色通道”。车子开到村民家门口，把他们接到市县指定的集中乘车点，当地相关部门按要求开展防疫工作，然后又一路护送到高速路口。村民上了车，会先收到招聘机构送出的爱心礼包，里面有面包水果等干粮解决路上吃的问题；由于事先对接好工作企业，车子直接把工人接到工厂上班，工人不用担心找工作难题，入职后还会收到招聘机构送出的床上用品。“打开家门，直接进到工厂上班，完全一站式服务。”黄从慧总结道。

在黄从慧他们看来，点对点精准服务，是今年解决用工难题的变革之举。往年虽然也到劳务输出大省“挖潜”，但挖掘到的数量不多，企业也没有开展点对点的接送服务，主要精力仍放在本地“抢业务”，拿到企业招聘要求，把人撒到镇区，在路边拉人，大家争抢资源，因为存量有限，还引发一定程度恶性竞争。今年疫情之下，不仅倒逼服务机构“开源”，更倒逼服务机构做精服务。从往年“业务为王”，真正向“服务为王”进行转变。

供需变革背后的思考

应对缺工，供需双方观念仍需转变

——对话中山市人力资源协会会长曹登民

●记者：每年春节后，不少中山企业都会反馈节后缺工问题，尤其缺少普工。您怎样看待这个问题？

◎曹登民：每年节后的普工用工缺口，必须一分为二地看。从单个企业看，企业通过技改，人均产值提高，用工需求在减少。2010年之前，中山过万人的大厂比比皆是，现在过5000人的工厂非常少，两三千人已是大厂。人均产值、人均劳动生产率在不断提升，普工需求总量绝对值是下降的。

但从相对值看，用工缺口加大了。中山的经济体量不小，制造业基础摆在这，用工需求量仍比较大。劳动力输送地愿意出来的人在减少也是因素影响。

●记者：今年复工复产，快速解决企业用工难题，对我们今后应对节后用工难题有无帮助？

◎曹登民：过去每年我们的招聘针对的是已经来到中山的人，企业招人都在“存量”里挑，服务机构之间恶性竞争，造成用人成本增加。今年，我们在增量上做文章，取得了不错的成效。

在点对点为大企业输送人的过程中，我们发现大企业的需求——代招模式。像美的、纬创资通，都在改革用工方式，从过去用“小时工”到越来越倾向培养“固定工”。同时，我们也发现了“开源”的重要性。接下来，建议中山要加大力度鼓励支持发展代招模式，可出台相关政策文件，鼓励人力资源机构深入挖掘一些未开发的劳动力输出省份资源，与当地人力资源管理部门达成长期联系合作，从源头收集劳动力资源，通过驻点精准服务，向他们推荐中山。

这次在疫情防控期间，这种操作方式是应急性的。但是我希望中山借这个机会，与当地建立长期的这种合作机制。节后就能自如应对用工荒。

●记者：在您看来，疫情当中，我们积累了经验，今后中山应该如何更系统去地解决用工问题？

◎曹登民：往年我们的招工模式仍是看天吃饭坐等上门的被动方式，未来我们一定要改变这种被动的状态，主动出击。从长远来看，中山一定要大力推进智能制造，简单工序由机器自动完成，尽量减少对普工的需求。

我想给企业老板提一些建议，要转变用工观念，重视人力资源供应链条的打造。招人成本越来越高，企业要意识到在职员工的重要性。善待员工，营造健康的工作环境。同时，企业要把普工、技术人才、管理人才、经营管理人才作为供应链的重要环节来看待的，平时注重维护，关键时刻才不会断供。

目前，周边城市已在打造人力资源现代服务产业园区，培育一批服务能力强的龙头企业、上市公司。希望中山市政府和人社部门，尽快筹建中山市人力资源服务产业园，加快人力资源服务业集聚发展。

记者 黄凡 何淼 文波 缪晓剑

责任编辑：胡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