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年前拱北杀人案告破 嫌犯被抓时已生子成网红

　　□本报记者 何锬坡

　　“我也不想，我是被逼的。”2018年1月4日，浙江绍兴的审讯室里，范某平突然情绪崩溃，嚎啕大哭不止。潜逃了15年后，当初背负命案的小伙子已经人到中年，皱纹爬上眉梢，案件办了15年，当初入行刑侦办人生第一宗命案，如今身为珠海刑侦支队四大队副大队长的张警官也人到中年，两鬓斑白。两个男人15年的较量，终于划上句号。

　　A 案发

　　出租屋内一女子被杀

　　镜头转向15年前的那个血腥的上午。2002年9月8日，拱北公安分局接到报警，拱北关闸村出租屋内一女子倒在血泊中。拱北刑侦大队张警官刚刚参加工作，这是他第一次接到命案。他和同事到达现场时，发现女子身中数刀，浑身是血，已经死亡。在案发中心现场有成点的血迹，这些血迹呈一条线状，一直往外延伸。

　　张警官循着血迹一直往外追，走到了大马路上，血迹断了。警方立刻对周边展开排查走访，很快就找到了嫌疑人搭乘的出租车，出租车司机不但描述了乘客的具体体貌特征，也告知警方嫌疑人的下车地点。

　　警方迅速围绕下车地点展开地毯式搜索，很快搜到了嫌疑人的一个临时落脚点，这是一个出租屋，通过对房东等人的询问，很快嫌疑人范某平的身份浮出水面。拱北刑侦以快打快，立刻对范某平的社会关系进行全面排查。

　　范某平，男，湖南常德人，大专毕业后来珠海，跟着舅舅一家在珠海打散工，大概住在胡湾里一带。那时的信息资讯尚不发达，警方无法准确锁定其居住地，于是派出大量警力对胡湾路、康宁路一带进行大规模搜寻，经过两天两夜的努力，终于确定了范某平的居住地点，很遗憾的是，范某平已提前离开。

　　专案组指挥员汇聚多条线索情报，确定范某平已经离开珠海，于是迅速调整策略，派出多路警力往范某平可能前往的地点集结。经过事先排查，范某平的母亲家族在珠三角一带生活，其父亲家族有部分亲戚在浙江绍兴一带。

　　命案侦破，业内有着黄金72小时的说法。警方能够早一天到达预定位置，就能占得先机。后来的事实证明，拱北公安的判断完全正确，范某平从珠海逃亡之后的第一个地点就是浙江绍兴。只不过他一路上如惊弓之鸟，不敢以正常方法搭乘公共交通工具。一路上走走停停，他有顺路车能搭就搭一阵，更多的是靠两条腿走路，最后才逃到浙江绍兴。因为路上耽搁时间太久，警方在绍兴守候了很长时间，始终不见踪迹，指挥部便判断嫌疑人可能另有逃亡路线，撤回了蹲守警力。这是双方最近距离的一次擦肩而过。

　　B 坚持

　　发现10多年前命案的新线索

　　之后，警方又多次进行搜寻，终因线索渺茫，均告失败。年轻气盛的张警官第一次接手命案，就遇到这么个烫手山芋。此后的刑侦生涯中，他破案无数，但这件事一直令他耿耿于怀。

　　珠海公安同样没有放弃。2011年，公安部发起“清网”行动，全国各地的公安对多年的积案发动了一次大规模的“战役”，珠海公安斩获颇丰，但2002年“908命案”这种杀人案却因线索不足无功而返。

　　转眼到了2017年，广东省公安厅发起“飓风”行动，再次要求各地市公安对积年命案进行补充打击，“908命案”又被列入其中。此时的张警官已经成为珠海刑侦支队四大队副大队长，主持大队全面工作。他重新审视分析了这个案件，决定一改侦查方向，从嫌疑人亲属入手。

　　一个逃亡了15年的犯罪嫌疑人，不可能和家人没有一点联系。珠海公安在排查时发现，2015年嫌疑人父亲的户籍上多了一个叫范某林的孩子。嫌疑人父母早已年过半百，突然多了一个儿子，解释不通。

　　张警官牵头，新晋刑警高、杨两位具体经办案件。一个简单的追逃三人组就这样成立了。警方调查发现，这个户口上的范某林并没有与嫌疑人的父亲一起生活，而是与其母亲唐某生活。范某林是以与嫌疑人父亲的DNA比对在湖南入的户，两人是祖孙关系。也就是说，范某平在逃亡的15年中已经结婚生子，并将儿子的户口寄居在父亲名下。

　　珠海警方立刻全面摸排嫌疑人父母家族的生活情况。期间，警方在对绍兴排查时发现，范某平极有可能在绍兴居住，不过具体地点难以掌握。

　　C 蹊跷

　　嫌疑人一下子化身成5个人

　　警方在一次排查中发现，在绍兴有一个人与嫌疑人叔叔交往比较密切，这个人曾因诈骗被行政拘留15天。在翻查相关讯问材料时，高、杨两人发现，这个人自称姓张，后来被绍兴公安识破，又自称是姓蔡，并出示了身份证，民警比对认为身份证与本人相似度很高，就没有再追究，在询问时，嫌疑人报出的手机号登记在陈某名下，银行卡的开户名他自称是刘某名下，而警方对银行卡再次核查却发现，开户名是朱某。

　　这个蔡某，成为警方高度怀疑的对象。警方立刻对张某、蔡某等5个身份进行核查，发现这5个身份都是真实身份。张警官又反复比对了蔡某身份证相片与他本人的相貌发现，两者很吻合。但他同时又觉得蔡某的身份证相片确实很像范某平。但警方几经排查，蔡某的身份并没有任何可疑之处，是一个正常、合法的身份。

　　会不会是有个人叫蔡某，只不过是凑巧长得很像范某平？张警官决定从这个叫蔡某的人身上寻找答案。

　　D 斗智

　　审讯室里他突然情绪崩溃

　　张警官带着高、杨两个年轻人来到了蔡某的住处附近，就像他当年跟着领导一起去关闸村办案一样。那天天很冷，蔡某住处位于一个城中村，村内路面泥泞。张警官守候多时，最终将蔡某带了回来。张警官问，你到底是谁？蔡某却说自己是张某，并从张某开始，张警官每次戳穿，他就说出一个新的身份，一口气说了五六个。

　　2002年的那个秋天，张警官非常熟悉。眼前这个蔡某说话闪烁其词，被张警官一直咬住不放。两天两夜的审讯中，蔡某突然情绪崩溃，15年来逃亡之路的艰辛、悔恨最终化作了长时间的嚎哭。

　　蔡某就是范某平。原来，范某平刚到绍兴时，以偷窃为生，在偷了很多身份证后，发现蔡某的身份证照片和自己很像，于是冒用蔡某身份证，以至于当时核查时张警官也没有发现，险些被范某平蒙混过关。

　　范某平当年犯案后，身份被警方识破，当即就在湖南常德老家炸了锅，村里的亲戚朋友都不敢收留他，他一路奔逃到浙江绍兴，可是绍兴的叔叔知道容留杀人犯也是犯罪行为，也不太理睬他，他东奔西走，衣食无着，过着饱一天饿一天的生活。

　　直到移动互联网兴起，范某平搞起了网络直播，成了网红，才开始有点收入，并和一名女子同居生子。

　　审讯室里，张警官与自己追踪了15年的嫌犯面对面，两人有这样一番对话：

　　“这15年，你过得不害怕吗？不紧张吗？”

　　“我每天都紧张、害怕。”

　　“那你为什么不自首？”

　　“我曾经试着自首过两次，但每次到了派出所门口，心是进去了，可脚就是不听使唤。”

　　审讯中，范某平交代。当时是因嫖资纠纷，将受害者捅死在出租屋。

　　张警官说，交代完后范某平的表情像是一块石头落了地。而他自己也一样，15年来，第一次觉得如此轻松。

来源： 珠报融媒